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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三,小三和小三

小哥,灰白 3号厅检票员工 2022-10-05

写在前面

这个选题,是从《分手的决心》出资源的时候开始被我们内部讨论起来的,因为这部以人性角度讲述一场“出轨”的片子,让我们突然意识到,这几年在我们自己的荧屏和银幕上,几乎所有关于“出轨”的描述都异常单一和刻板:

大多为男性在婚外出轨了女性,而这个出轨对象的女性形象会被抽空,被符号化成“小三”二字,成为了一个凝结了某种国民怒气的符号,服务于观众在现实里,对出轨现象无从发泄的怒气疏散。

而巧合的是,在我们讨论过程中,现实也在不断印证以上的一切:之前是徐嘉余与王冰冰的事件,王冰冰蒙受了最大的影响,最近的还有杨紫吃蛋糕和徐开骋出轨,我们乐于打小三,但恰恰因为我们无比积极于这件事,谁都有可能被动地成为“小三”。



第三者的人人喊打


在近年大部分的影视作品里,你能看到的都是类似的符号化的女性“第三者”形象——


这些角色都是没有自我,最片面的,她们存在的最大理由就是促进戏剧冲突,以观众对“小三”二字的高度敏感,来引爆话题热度。


在影视作品里,常见的符号化有下面三种。


一种是强调第三者的目的性,认为她们之所以会破坏家庭,不是为了钱,就是为了权。


比如《蜗居》里的海藻,虽然人物内心世界很是丰富,但形象来说依然免不了一种刻板凝视,刚刚毕业、涉世未深、楚楚可怜,并且会因为物欲涌动,轻易就范。



《心居》里的冯茜茜,也是初入社会的小镇姑娘,在历经就业波折和职场骚扰后,陷入到了物欲之中,为了物质而介入别人感情。



《爱的厘米》里的第三者蓝俏俏,干脆就被塑造成了职业骗子,为了给父亲治病而不择手段,骗取感情和金钱。



用物欲来标签化第三者,某种意义上也是对女性的扁平物化。


一种是把女性第三者的身份设置弱者化,年轻漂亮,事业一般。


同时热衷于刻画成平时被凝视和意淫严重的女性身份,空姐,秘书,初入社会的女大学生。


《好久不见》里家庭和满、事业有所成就的贺文华,出轨了女大学生梦蝶,年纪、社会地位都相差巨大。



《如果爱》里的宋乔植,出轨的是跟在身边的女秘书,包括《蜗居》里的海藻其实也是实际的文秘,被要求来往传话、送文件。



这种对第三者特定职业的强调,无疑消解了女性在其中的努力和成就,而一味刻板化了这类职业的固定印象,把男凝深化到了潜意识之中。


还有一种,就是让第三者偏于一种负面刻画的,从初始设定就居于一种道德逻辑去写,而非行为逻辑。


本质上明明是男性容易出轨,但近年影视剧中,倚重点是这类女性天生具有狐狸精属性,把女性的吸引力、主动性无限放大。


最典型的是近年《三十而已》里被骂出了圈的林有有,在剧中属于女主老公许幻山的出轨对象,身份到来历都不怎么描写,只把“绿茶技法”缝合得十分丰富。



从吃许幻山的冰淇淋,到对许幻山输出高密度赞美,再到辞职抛下一切跟到许幻山公司楼下,还有应聘到他们小区当前台,一切勾引事写尽。


《亲爱的自己》里的魏亚云也是如此,在剧中对男主极尽细腻理解,但无论个人特质还是过往,都极少探讨,基本就是为需要而出现。



可见她们的存在就只是为了勾引男主,达成男主出轨的事实,是先设定好了第三者符号,再去设置的角色和剧情。


但实际上,刻画一个角色的行为逻辑应该先是人,然后是女人,最后才是第三者。


没有行为逻辑支撑,无非是把复杂的人性问题简单化、单一化了。


这种话题概念为先的前提,便是为何我们在影视剧里难以再见到一个立体的小三,就像很久之前《来来往往》的林珠,对自己定位有很清晰的认知,对所想所要也都很明确,最后也是为了自我发展,而毅然退出介入过的感情。



现在的影视剧,只是一味地迎合观众对中年情感、婚姻危机的焦虑,把怒气凝聚到第三者这一原本是外在作用力的符号之上,而不再探讨内因,追责婚姻里的两个当事人。


所以,人人都粗暴地把小三定义成了婚姻失败的根本原因,忽略了婚姻本身的问题,以及出轨只是婚姻问题的结果。


但可惜的是,无论戏里戏外,喊打第三者,除了怒气的一次次被强化,第三者的符号化一次次被确认以外,关于情感和婚姻,任何矛盾都没有得到解决。





男性角色的隐身


第三者被彻底符号化的后果,就是男性的出轨,这感情开始偏航的源头,被隐去,被美化成了“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”。


我们能清晰地看到出轨的男性得到宽容的整个脉络。


先把第三者按到耻辱柱上,转移了矛盾点,把男性的作用力缩减到最低。


之后男主角和妻子一同经历苦难后,往往幡然悔悟,而妻子即正主,则为了家庭、为了孩子,选择原谅丈夫,和男主一起重建家庭,实现大团圆结局。


《守婚如玉》里的赵明齐便是如此,尽管出轨伤害了家庭的是他,但最后却能因为被构陷而入狱,得到了妻子原谅和尽心赎救。



《逆流而上的你》里的邹凯,和前女友出轨且不顾怀孕的妻子,最后却只说了一句“对不起”,就得到了妻子原谅,回归家庭。



这种隐去男性罪责的设定,让男性永远处于一个安全、主动的位置,进退自如,出轨和被谴责的代价都非常之轻。


而且,为了迁就这种把脏水都泼给第三者、好顺利退回安全区的设定,出轨的男性角色往往还有两个共性。


一个是外在身份上被强者化,他们往往位高权重,事业有成,足以被前面所说的,男凝下弱者化的第三者,所依附和投靠。


《蜗居》里的高官宋思明,《我的前半生》事业得意的陈俊生,《回家的诱惑》里富豪子弟洪世贤,《守婚如玉》的董事长赵明齐。



社会身份光鲜,外在魅力和权力都被格外强调,营造一种有钱所以所面临的诱惑多、有钱所以花心正常的虚无假象,合理化男性出轨的理由。


另一个是家有蛮妻的设定,妻子往往被设定成第三者有着显著的对比。


对比可以被理解成对出轨成因的解释,但是编剧往往选用最雌竞的一种,就是去展示妻子的不足和无理,去形成对比,而后男性本身的问题便隐身,变得情有可原了。


《亲爱的小孩》里面的肖路,便是认为妻子不够细腻,在家庭琐碎上给了自己太多压力,所以转而在年轻而爱慕他的朱珠那里寻找认同。



《我的前半生》里面的罗子君,前期也是被刻画得粗俗不懂事,除了花钱一无是处,来衬托出第三者的细腻、善解人意。



《回家的诱惑》里的林品如,前期是温柔、唯唯诺诺的贤妻设定,用来和第三者的性感魅力作对比。



在这样的鲜明勾勒下,看起来像是男性对待感情都非常认真、感性,出轨的原因都是找到了自己真挚的爱情,但是苦于家庭和社会的压力,他不能走出婚姻的围城,所以才“无奈”出轨。


显然这对于背叛者男性从内到外都进行了很好的修饰,甚至是一种流于潜意识里的美化。


久而久之,我们自然习惯了男性的退位,而在道德谴责上完全致力于第三者。




看够了打小三,我们要看什么?


我们也知道,打小三的戏剧张力是符合道德指导的,但对于影视创作来说,这又是最陈旧的,低级的。


它等于是挥起“道德”的拳头,抹平“第三者”作为“人”的前提,让其愈发“扁平”、“单一”,它利用、操纵、迎合受众最淳朴的“善恶观”,最终无法引发社会思考,只会被大众效仿,成为群体暴力的催化剂。


这便是为何只要一部剧出现男性出轨的剧情,第三者就会被不由分说地被“打”上热搜,并被不同的形式再创作、再羞辱,形成一个闭环的舆论导向。



同时,在男性中心的社会里,作为本体性、自主性存在的女性一直是缺席的,或者说女性始终是作为在场的他者而存在的。


男本位的视觉文化把男性和女性置于“看”与“被看”的二元对立的模式当中。


所以在影视作品里,无论是妻子还是第三者,从设定到拍摄、视角塑造,都很少能跳脱男性凝视的阴影。


所以妻子要么懂事而没有魅力,要么不懂丈夫;


(《蜗居》宋思明妻子)


第三者要么乖巧纯洁,像初恋白月光,要么性感美艳,欲罢不能,都是特别标签化的设定。



在男性视角的创作中,去打小三,这本身就是有问题的,也是很难令人不去思考建立这种情感痛点的背后原因的。


我们会认为打小三在影视创作中有诸多问题,并不是要去探讨出轨的对错,而是要看女性视角下的出轨,脱离女性第三者永远处于“被看”“被被动塑造”的客体地位。


写第三者背后复杂的挣扎,甚至写女性的出轨,那些更复杂的东西才是新的,好看的,该去追求的是人的立体,人性的广度和深度。



这些或许并没有打小三来得顺口、痛快,但却更能触及一段感情、一桩婚姻裂变的真实本质,也更能提供观察现实的窗口,而非把伦理矛盾转移到第三者之后,继续欲盖弥彰,自欺欺人。


除了《分手的决心》这种有类似的尝试在里面,华语领域《热带雨》也有,借着女性出轨男学生,追讨破碎婚姻里丈夫的逃避、华语失势之苦,对女性有着饱满的刻写。



只是,这样的作品太少了,真的太少了。


我们需要更多地看见“女性”,看见“人”。


这本该是一句再应该不过的话,不知道为什么放在这里,却如此像一种呐喊。


音乐/
配图/网络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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